封面|《叶卡捷琳娜》 在市场经济中我们会看到一些有意思的现象，那些越是大的公司名字越小，比如微软、小米，还有一些企业给自己起了稀奇古怪的名字，什么 Facebook、Google、Apple……大公司对用户的称呼也很有趣，我们最熟悉的淘宝叫用户「亲」，让人感觉这些大公司面对顾客的态度很卑微，用户在他们那儿消费完了还被邀请打分、写评价，如果写了差评马上有人来处理，生怕你不满意似的。甚至还有很普遍的企业给用户发补贴，赔钱做生意。 ■ 自由的机制中我们不敢造次 这些现象都源于什么呢？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市场经济。市场经济的特点之一是交易双方是平等的，平等意味着可以自由选择。市场是自由的，市场主体可以自由地进入和退出，竞争由此产生，逼迫着商家不管怎么挨打都不敢造次。市场经济的奥秘是你若想要赚别人的钱，首先得给出别人想要的东西。这样的机制下，所有公司都得拼命地开动脑筋，做用户运营、客户服务，必须时刻要创新。 这就好比说你看上了一个漂亮女孩，想要追求她，你会怎么做呢？自然要对她好、献殷勤，给她送花、送包，投其所好，关心她生活所需要的一切，其实这也是因为你们的关系是平等和自由的。 求学也算基本公平，不管是国外大学的申请制还是高考的分数制，你都有选择，只不过需要你能力匹配，只要你努力、勤奋，就可以通过学业上的成就获得更多的选择权。 在这种自由的机制中我们经常失败，经营企业有很多风险未必能成功，追求异性也会失败，求学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成为最优秀、最顶尖的人才非常难……我们经常因为这些挫败感到沮丧、失落、甚至怨恨，因此脑子里时常会想象：如果我有了权力该多好，那一切都会不一样。 ■ 没有人不喜欢权力但权力是一剂「致傻药」 如果有了权力，还费劲想创新、想运营、想服务干嘛？只需要通过权力实现垄断，只我一家，爱卖给谁就卖给谁，爱定多少价就定多少价，甚至还可以实施票证制，能不能买到都由我说了算。但副作用就是我们再也不用动脑筋了，也无须进步了，铁饭碗就是这么来的。既然这里利益这么大、工作这么轻松、钱这么好赚，自然所有人都想进入这个体系里，越来越多的人通过各种关系进入系统之后，利益又会被过载的人摊薄。 更糟糕的是，你在一个封闭的系统里通过权力垄断获得了一时的巨大利益，也会因此丧失进化的能力，在当今这样一个飞速发展的技术时代里，用不了多久你就会落后。 如果有了权力，看上一个漂亮姑娘还费什么劲献什么殷勤，我可以使用权力霸占她，古代的皇帝就是如此。过去我们看那些关于知青返乡的文学、电影作品中也有大量类似的悲剧故事，决定知青能不能返乡的村支书就是当时掌握了权力的人。如果有了权力，还上什么学呢？悬梁刺股、熬夜守更、花钱培训等等一切都不用了，想去哪个学校就去哪个学校，想去哪个专业就去哪个专业，去了哪怕不学习也能混一个光鲜的学历。 《大江大河》 甚至因为有了权力，人的身体都会变得更加坏。有个很有趣的现象，有竞选的那些国家的元首通常必须保持好身材，为什么呢？因为他们要讨好选民。好身材传递出的一个积极信号是，我是健康的、可以胜任的。如果身材不好，选民会觉得这个人连身体都管不好，还有什么能力去管理国家呢？反之，过去封建时代专制君主或者一些非洲或中东的君主专制国家元首通常大腹便便，不会管理身材，因为他们不必讨好选民，已经拥有了权力，这种权力不被监督也不会被指责，往往他们私德更加腐败、堕落、糜烂。 我作为一个普通人其实也时常有妄念从心中闪过，有了权力想要谁有谁，想要别人干啥就干啥。没有人不喜欢、不迷恋权力，一旦拥有过权力，让人放弃权力简直比要命还难受，但我们可能更要警醒，权力会让人变愚蠢。 ■ CEO拥有过大的权力会给企业带来巨大的风险 一家公司的 CEO 往往也是这个组织内部拥有最大权力的人，CEO 们因为拥有这项权力而变得愚蠢，给企业带来巨大的风险。 拥有权力当然有很多好处，比如 CEO 拍板、一锤定音这样的决策效率很高，不会来回扯皮，大家都期望一个英明神武的 CEO 加上一个高效执行的团队，对公司来说是最高效的。 因此大家都渴望 CEO 是不世出的超人，让他拥有最大的权利，同时也放弃了自己思考的权利。殊不知 CEO 拥有了权力之后会变懒、变蠢，因为有了权力你就不爱创新了，而是情不自禁地用权力、资源、人力、关系、钱来达成目标，对内用权力加上利益，比如KPI、绩效这些东西来驱动人干活儿。 作为 CEO 你有了权力以后，你与员工、合伙人等这些身边人的关系也会发生微妙的变化，身边会有越来越多 say yes 的人，say no 的人越来越少，因为 say no 没有任何好处。你的老臣子们会知道你的偏好，大致猜出你的选择，自然会向你提供经过筛选的信息且总是赞同你，其他人没有资格来反对你、质疑你，他们只是执行人、工具人。因此我们常常看到 CEO 是一个公司中最后知道坏消息的人，但是我们忘记了权力和责任是相对应的，你试图拥有更大的权力，就要背上更大的责任，如果你试图拥有无限的权力，那就请你背负上所有的责任。 《不要抬头》 如果我们已经认识到了权力有腐蚀性，会让我们变得愚蠢，巨大而集中的权力让组织承担了更大的风险，那作为一位 CEO 应该怎么做呢？在我看来，第一，要主动地、有意识地不要让自己有太大的权力，要放权、分权，形成内部的权力制衡机制；第二，理顺股东会、董事会、经营层这三层治理结构，使权责界限清晰；第三，主动培养反对派，比如我们可以邀请和建立一些外部媒体的监督团，让他们对我们形成外部的监督和反对力量，用反对的声音像啄木鸟一样帮助我们捉 bug。这样的 PR 是新型的 PR，PR 的工作不再仅仅是让别人帮我们说好话，更重要的是对我们说坏话。 还可以建立员工议会，现在很多大企业已经建立了内部的 BBS，也就是所谓的内网，可以从中听到很多不同的声音，在这个基础上是不是可以更进一步建立员工议会机制。不管是合伙人机制、合伙人委员会、经营管理委员会还是员工议会都要让大家在不同的层面提出反对的声音，在公司内部保持尽可能的透明和信息的高度流动性。 总之，当我们意识到权力会让人变得愚蠢，就要警醒权力对我们的腐蚀，主动地不要让自己拥有太大的权力。 权力是一剂「致傻药」，慎服！